四月初，东三区27号转发的一篇文章里提到徐文涛的布面油画作品《四月物语》。那篇文章是关于一条丝巾的——徐文涛把《四月物语》制版印成了丝巾，作为他中学时代集体回忆的一件纪念品，实际上给《四月物语》赋予了新的含义。
《四月物语》其实是徐文涛的一个布面油画系列。抛开那条特殊的丝巾，这个系列本身值得展开来介绍。
徐文涛不讳言他创作《四月物语》系列是受岩井俊二电影《四月物语》的启发。
岩井俊二的《四月物语》拍得像一首散文诗，描绘的是少女青春期情窦初开（傻白甜）的心绪，没有戏剧性的情感冲突，也与社会现实中的矛盾没啥关系，但影片在光影流转中，把那种简单、细致、微妙的小情绪刻画得丝丝入扣，恰似四月春来，晨雾绕樱。
徐文涛的《四月物语》系列包括六幅作品，全部以粉红色系的玫瑰作为题材。
粉红色是最经典，也是最波普，商业存在感最强的少女色系，轻易让人联想芭比娃娃和Hello Kitty。玫瑰的象征意义也尽人皆知，了无新意，意象空间十分有限。
徐文涛却偏偏用了这么一个极易落入俗套的题材来表现。在这个系列中，他将一束粉红玫瑰置于水过留痕的玻璃后面来描绘，观众的双眼透过艺术家在画中设置的玻璃，看到的是被玻璃和水折射、模糊化的玫瑰影像，那些玫瑰花束，并非刚从园子里新鲜採来，也非刚从花店捧回，而是开始凋零散乱的一束，数枝枯萎的花朵夹杂其间。
这样的画面，偏离古典传统对瓶花的静物写实，也非直接对特定消费符号的简单再现和堆砌。那些玫瑰不过是在下一秒就会被扔进垃圾桶的一束，是在日常中不太可能会被人多看一眼的一束——徐文涛的《四月物语》截取它们在被彻底处理掉之前的一瞬来呈现。虽然画面仍以粉红为主色，可感觉上，笼罩着作品的整个情绪基调，丝毫不显柔美和娇媚，而是落寞，甚至残酷，以及由此而生的感伤。
撰写《艺术语言》的哲学家纳尔逊•古德曼曾经提出过艺术作品“充实性”（repleteness）的概念，意思是说：一件艺术作品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他认为：理解一件艺术作品意味着要对作品进行解读，而正确解读的途径则是去认识作品如何去象征以及象征什么。解读徐文涛《四月物语》其实并不特别困难。取自岩井俊二《四月物语》的作品名称，暗示了作品表现出感伤与岩井俊二描绘的那种清纯、唯美的青春有关联。只不过岩井俊二叙述的是青春进行时，徐文涛试图表现的是青春过去时。作品中的粉色玫瑰象征着青春，枯萎意味着逝去，水痕隐喻着岁月，玻璃是表现观者与青春之间一种距离感，似近还远、可见却不可触摸。艺术家是借这样婆娑依稀的画面叙述，来比喻一个人被泪眼打湿的青春回望。这让这作品在题材表现上摆脱巢臼，有了与岩井俊二同名电影异曲同工的诗性。
然而，《四月物语》系列并不煽情，作品传递出的伤感情绪仍然克制，隐忍，还有一丝不失理性的冷静。这与徐文涛自身的个性有关。他父亲乃武汉大学物理系教授，他自己又长期在9001cc金沙以诚为本从事艺术教学和学术，他的创作一贯采用克制而冷静的”他述“，而他长期采用的超写实创作路径本身自带的各种严谨要求，更加强了这种理性冷静的特质。与此相反，许多艺术家不吝于让自己的作品带有某种自述性，特别是一些表现主义艺术家，即便是在画风景时，亦似以第一人称描绘”我“看到的风景；许多当代艺术家的创作路径也于自身成长经历密切相关。徐文涛的“他述”，则是在很大程度上把自己抽离作品的语境和场景，留出空间，让观众可以更直接地进入作品。
进一步而言，有别于其他许多超写实艺术家，徐文涛总还是能够在冷静的细节逼真之中，巧妙融入情感的温度和对某个现实处境的批判态度。《四月物语》系列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除《四月物语No.2》之外，徐文涛在作品中对于水痕和玻璃叠加作用于玫瑰之上的光学视觉效果，作了直逼照片效果，令人叹为观止的超写实处理，但这种效果本身对玫瑰的晕染，又有着表现主义意味。这种融合写实、表现以致观念表达的创作手法，正是徐文涛特别值得被关注和期待的地方。
《四月物语》整个系列画作尺幅都不大，是立意单纯的小品，但却足以展现出来徐文涛精湛的写实功底，独到的造型能力，以及处理题材的灵气。在徐文涛完成这个系列之后，作品在很短时间内尽数被私人收藏。
如今，四月过半，春光正盛。东三区27号特将徐文涛《四月物语》系列六件作品全部登载。凝望这些作品中那些被遮挡在水痕和玻璃之后的，曾经盛开，而今芳华不再的粉色玫瑰，在你感怀逝去的青春之余，且莫要忘了曾经拥有的美好，就算岁月流逝，那样的美好并不会被改变。
所以，明天还是要继续，伤感一刻就好。
徐文涛《四月物语NO.1》，布面油画，直径50厘米
徐文涛《四月物语NO.2》，布面油画，50 x 40 厘米
徐文涛《四月物语NO.3》，布面油画，100 x 40 厘米
徐文涛《四月物语NO.4》，布面油画，33 x 95 厘米
徐文涛《四月物语NO.5》，布面油画，95 x 33 厘米
徐文涛《四月物语NO.6》，布面油画，50 x 40 厘米
徐文涛，1968年生，现为9001cc金沙以诚为本教授，油画系副系主任。1999年获罗中立油画奖学金，2007年获美国Freeman基金会奖，前往美国佛蒙特艺术中心作为访问艺术家常驻交流。历年个展包括2003年香港Schoeni画廊“今日身体”个展，2006年台南市第雅画廊“身体的假设”个展，2007年美国佛蒙特艺术中心“徐文涛的绘画”个展，2016年湖北美术馆“身体景观——徐文涛作品展”。他作为第一译者翻译的《为什么那是艺术？——当代艺术的美学和批评》将于今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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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转自东三区2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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